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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cks near Rotenboden雪漠。

獨自搭著火車自策馬特(Zermatt)前往峰上的葛內拉特(Gornergrat)時,看著車窗外層層疊疊起伏的巒巔,這字眼突地跳入心頭。

這是一片覆雪的大漠。於我。

這是我第一次到策馬特一帶,和幾個或不熟或初次見面的友人合住簡便旅舍。同行的人都是雪上活動的能手,興沖沖地滑雪去了。手腳不協調的我,決定嘗試從未體驗過的雪鞋漫步(snowshoe)。雪鞋,實則是在鞋上套上一個底下有雪爪的大平面,增加抓地力,也避免過度陷入雪中,而便利行走。不知怎地,這玩意兒套在腳上,讓我忍不住想到武俠小說中的「水上飄」。

我隻身扛著相機,拖著雪鞋手杖,搭車來到最接近山頂的底站葛內拉特,在車站領了地圖,全然沒個頭緒地,套上雪鞋便開始下山健行之旅。

Gornergrat Bahn

在經過了鎮日起霧下雨的漫長冬季,對於此行能否清晰地看到如刀鞘般的馬特洪峰,原本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。在山下時,天尚且帶著微微的陰霾,馬特洪峰則籠罩在薄薄的霧裡。上了山後,太陽開始露臉,馬特洪峰也清晰地聳立在面前。

大抵是我運動神經太不發達,雪鞋漫步遠不如我想像中輕鬆。在雪地裡行走,儘管是穿著加強抓地力的雪鞋,我仍然彷如老太太般,踽踽獨行。其實迄今我依然未明白,自己是否打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線,然而地圖也好,沿途的路徑標示也好,看起來我應該都沒有走錯。但一路上,我是和無數的滑雪(板)高手們搶道,走在雪道上,聽任一干技藝高超的人自我身邊呼嘯而過。我彷彿是這個天地間,唯一跟隨不上脈動,而孤獨地被遠拋在腦後的存在。

從葛內瑞特一路緩降,我原就打算直走到兩站遠的Riffelberg後,休息一陣,再決定是直接搭車下山,還是繼續行走。當天也僅只吃了一點簡便的早餐(一片土司、兩片火腿、一點麥片和一點水果),喝了杯咖啡後,就出發健行。其實應該不算是太過遙遠的距離的,但山上的風吹得狂妄,有幾度我幾乎感覺自己難以前行。每每丟下手杖、脫下手套拍照時,直感覺自己狼狽至極。平日沒有吃早餐習慣的我,走著走著開始感到疲憊,但沒有飢餓感,倒是水份補充不足,以致於乾涸感漸漸湧上,偏生又沒有帶水的習慣。越往前行,眼前只是一片茫茫白雪,我開始思索著,如果過於缺乏水份,而感到不適之下,大概最糟糕,就是挖把雪吞了吧...

 Matterhorn from Rotenboden

在我連預定的中繼站還距離自己多遠都完全沒概念之際,看似在我前方打鬧的兩個女孩,見到我卻竟然像救星似地,問我「前往Riffelberg,這麼走沒錯吧?可以到吧?」我看著兩人,心想:「你們問錯人了啊」,但四處望去,就近沒幾個人。於是掏出地圖,指著路線說:「我想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,在往前應該就可以到了沒錯,但我不是百分之百肯定,無法保證絕對無誤。」在我繼續前行時,女孩們萬分猶豫地用韓語討論了起來。待我走了一小段再回首時,只見他們轉身向上行,想是打算回到車站搭車吧。

所幸,在我過度缺水之前,終於來到Riffelberg。我逕直走進山間車站旁的自助食堂,買了水和食物吃將起來。這是瑞士這個昂貴國家的觀光地,食物自然要價頗高。一份除了醬以外什麼也沒有的青醬義大利麵和一瓶氣泡水,要價24瑞法,折合台幣八百多,還不怎麼好吃。然而,對於當下的我來說,這食堂的存在,真是令人感激涕零。

午膳後,在四周踅了一圈,原打算搭乘纜車到Furi後,轉登山纜車到馬特洪峰山巔。問了纜車處的工作人員,老伯非常好心地指點我,這樣搭乘費用太高,加上當日風大,山上其實並不開放,勸我放棄,不如改天買張可無限搭乘的日票再去。我想了想,也就作罷。但因Riffelberg一帶並沒有行走步道,而在此處搭火車倒下一站的Riffelalp,繼續挑戰雪鞋健行下山。

豈料得,這還真是錯誤的選擇。

Matterhorn Peak 

而這錯誤,很有可能也是因為我或許、可能、大概又走錯路線,而走到滑雪道來著的。然而,我真心沒看到任何其他路線,甚且在車站詢問了工作人員,得到的也只是「就往前走就是了」的訊息。所謂的「往前走」卻引領我走向紅線滑雪道。

什麼是紅線滑雪道呢?基本上雪道有難易之分,在北美,從簡單到困難的雪道,分別是:綠、藍、黑鑽石、雙黑鑽石;而瑞士則根本沒有綠線,最簡單的綠線,在此處稱為初學者坡道,接著是藍色、紅線、黑鑽石...也就是說,紅線是讓有經驗且具一定滑雪能力的中階玩家滑的。因此一路上便是無數的大斜坡。可想而知,跋涉過這漫長的覆雪的難行的大斜坡,對於運動神經不發達的我,是多麼艱困的一件事。

待我一路提心吊膽,好不容易來到Furi之後,早已感到筋疲力盡,再也無法以步行的方式走到策馬特了。我跌跌撞撞來到纜車處,詢問搭乘纜車下山到策馬特,工作老伯英文不流利,只是一逕兒說,「這裡只能上山」,然後指著來時的步道,說那才是往策馬特的路線。我頓時有種胃被人重打一拳的感覺,好想對他吶喊,自己再也沒辦法走了!幸好這時他終於明白我想表達的,指指另一頭說,「往策馬特的纜車在那一頭」。一聽喜出望外,忙不連迭道謝後,又步行約200公尺遠,總算可以讓我搭纜車歇歇腿了!

From the Gondola 

當然,我啊!真的是安心得太快了!下了纜車之後,發現周遭的景色都沒看過,跟著路人,沿著小徑走了一段後,這才發現纜車的搭乘、下車地點離策馬特市中心還有一段路。換成平時大概覺得走走無妨,但疲憊的我,在此刻,一看到路邊停了一台計程車,二話不說馬上跳上車。「請帶我到火車站吧!」

可想而知,從Visp返回日內瓦的火車上,我一路昏昏沉沉地睡回家。

是的,這是一片雪漠,是我孤獨面對的、覆雪的荒漠。於我。

 

註:至於我走了多遠呢?其實因為路線很難查詢距離,我只能說,我所走的所有路線,光看海拔高度的話,總垂降距離是約900公尺高。如果很難想像這高度是多少的話呢,台北的陽明山海拔高度是720公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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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永遠的異鄉人--The Eternal Outsid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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