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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,可以是極度形而上的抽象概念,也可以是具非常實質意味的敘述。
你可以指著你所居住的地方說:「歡迎你來我家玩。」
亦可以感慨地說:「我好想家。」
這想念裡,既是具象的家,那個窩,那張床,那只椅子,甚至是那個馬桶;亦可以是充滿概念性的一個抽象的地點,包含了以中的人事物及其所包含的意義。

自從近十年前搬到溫哥華之後,家的意念成為一種非常曖昧的詞語,經常是在往返之間,出現某種想念或者某種模糊的思緒。
現在處在溫哥華的機場,等待飛往台灣的班機,我瞬間想起,這一次,回台灣住的已不再是過去的家。
在石牌的家,是從我高一時就開始住的地方。至今已經超過十五年。
這當中,我經歷了搬到溫哥華,到洛杉磯唸書,搬回台灣,又搬回溫哥華。
這一次再搬回溫哥華之後,我爸媽賣掉了在石牌的家。
從決定賣到真的賣掉,竟僅僅一個月內就定案了。
身處在溫哥華的我,對於這一切並沒有完整的感覺,彷彿只是一個「在台灣的地址換了」一般。
我沒有哭,甚至沒有太多感傷,僅僅感到有那麼一點遺憾。
聽說我媽回台灣處理賣房子的事情時哭了,我甚至有那麼一點想笑她多愁善感。
但當我再過約十五小時即將踏上台北的土地時,我突然感受到那哀傷。
我忍不住開始想,原來再也回不去那間房子了!
我發現當自己在想著回台灣後要處理什麼事情,要做什麼時,我所思索的都是在石牌舊家週邊的一切。
瞬間,我才發現,鄉愁竟有時,是在近鄉時,才體會得到。
很多時候,那種捨不得,往往是在實質地感受到「再也無法得到」時,才能領會。

我想起在我回台灣工作兩年的期間,我爸媽把溫哥華的房子賣掉時(怎麼我爸媽每次都趁我不在時偷賣房子!?),我的感受卻是非常強烈的。
或許是因為從1999年,我一個人搬到溫哥華開始,這個家見證了我的所有快樂、悲傷、失戀、戀愛、獨立與依賴。
賣掉那個房子,彷彿是我一個成長過程的切割。
而現在,想起石牌舊家時,也讓我體會到相似的情緒。

自從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移民後,我漸漸發現,所謂「失根蘭花」的意義。
當想起家時,我想起的總是那個窩,而想不起那個城市。
在溫哥華住了幾年之後,每次回到台灣,我總是驚嘆著台北的變化,我經常看著陌生的街景,覺得自己原來是台北的陌生人了。
回台北工作兩年之後,再回到溫哥華時,我也同樣面臨這樣的衝擊。
我還記得自己在Richmond開車,明明是熟悉地不得了的地方,卻因為蓋了新的捷運線,讓我怎樣也認不得四周的風景,找不到自己想開上的那條路,那間自己想吃的餐廳。
而這一次再搬回溫哥華,其實只是在我完成結婚程序前的過渡時期。
最終,我覺得自己不斷在溫哥華、台灣以及麻煩先生所在的地方間不斷流浪。
我甚至已經算不出自己在這不到一年的期間,已經撘了幾次飛機飛過多少次,在每個地點停留的時間又有多長。
我不知道,最後,我能夠認同的家會是哪裡。
在機場裡,我想著,自己現在究竟是回家還是離家。
從開始了我的移民生涯起,似乎,每一次在溫哥華與台北間往返,都成為一場謎。
既是離家也是回家,既不是離家也不是回家。

這矛盾的心緒,或許是所有移民的無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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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unny Kuo

    永遠的異鄉人--The Eternal Outsid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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